“誒誒？你幹什麽？”齊木未來的身體下意識僵住了, 一動也不敢動。下一秒，她察覺爆豪勝己手臂肌肉賁起, 輕輕巧巧地就將她放在了購物車裏。

車內已經堆了不少東西, 即便身材嬌小, 齊木未來也不得不蜷縮起骨肉勻稱的腿，以一種極為逼仄的姿勢蜷在購物車裏。但還沒等她來得及起身, 購物車下方黑色的塑料輪子就發出與金屬軸承碰撞的聲音，隨後咕嚕嚕向前滾動了起來。

“爆、爆豪！”察覺到爆豪勝己在她身後推著購物車向前，齊木未來唯恐其他人發現，顫巍巍地叫了一聲。

換來的，是男人狂妄的笑聲。

“抓緊了。”爆豪勝己扔下一句話, 倏地加快了推車的速度。齊木未來剛想叫停, 卻已經來不及了。男人微屈膝蓋，猛地發力向前飛奔。購物車輪子滾動的摩擦聲雜亂而快速地響起, 爆豪勝己爆發力驚人如同獵豹。

兩邊的貨架飛快從齊木未來眼角掠過，她嚇得心都吊了起來，只來得及抓住購物車的邊緣。

“太快了，你、你不要再沖了……停……”齊木未來的劉海都被急速前進帶起的風掀到了腦後。她顫聲叫道, 沒想到身後的爆豪勝己卻打斷了她的話。

“你抓穩就是了，磨磨唧唧的。”他不滿地說，“你不是懷念童年麽？老子現在可是在圓你的夢，閉上嘴感受就好。”

齊木未來不得不閉上了嘴——不是因為她決定乖乖聽爆豪勝己的話，而是因為張著嘴的時候，風會灌進她嘴裏, 嗆得她嗓子發癢。她被爆豪勝己這一嚇，眼眶都紅了，眼裏盈滿了淚水，聽天由命地抓緊購物車邊緣一動不動，像是一只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受驚鵪鶉。

少女正在心裏一秒一秒地數著爆豪勝己往前猛沖的時長時，購物車倏地一個剎車，慣性險些把她給甩了出去。隨後，爆豪勝己身手利落地在貨架之間完成了一個一百八十度轉彎，朝著來路疾奔而去。

“怎麽了……”冒著咳嗽的風險，齊木未來開口問道。

“老子看見以前B班的混賬物間寧人了。”爆豪勝己黑著臉回答，“要是被他發現的話，明天老子推著你在超市裏狂奔的事情就會上新聞頭條。”

齊木未來聞言，忘記閉嘴，一下子被嗆得劇烈咳嗽了起來。但很快，購物車“吱呀”一聲停了下來。爆豪勝己一伸手，又將齊木未來從車子裏抱了下來，一腳將購物車踢到了遠處。

齊木未來還沒來得及開口，就被爆豪勝己一把拉到了兩排貨架之後。

“噓，這裏是監控器死角。”爆豪勝己低聲說道。

男人擡手將她圈在手臂之間，扭頭透過貨架縫隙看外面的狀況。齊木未來的呼吸倏地急促了起來。

鼻端嗅到的，是爆豪勝己特有的氣味。帶有甘油成分的汗味聞起來意外地好聞。

齊木未來蜷縮在貨架與地面之間，背後的金屬貨架透過薄薄的雪紡襯衫傳來涼意。爆豪勝己正緊盯著貨架外的狀況，從齊木未來的角度看去，男人弓著腰，如同某種警戒的野獸，利落的下頜線和凸起的喉結無比清晰。

她剛才被風吹得酸澀的眼角還在發紅，便無聲地擡起手擦了擦眼角，隨後抓著裙子邊緣不動了。

過了大概十幾秒，爆豪勝己呼出一口氣。

“他走了。草，剛剛他還把超市員工帶過來了。幸好老子跑得快。”男人直起身，順手將齊木未來也拉了起來。站起身時，發麻的雙腿讓她踉蹌了一下，雙手便下意識抓住爆豪勝己的衣擺。

爆豪勝己眉峰一動，擡手握住少女纖細的手臂——他垂頭，看見齊木未來眼尾的淚痕，胸口陡然一緊。

保持著一副兇巴巴的神情思索了片刻，爆豪勝己依舊不知道他應該說些什麽。而就在這時，齊木未來的睫毛翕動，忽然笑出了聲來。

少女的劉海依舊保持著被風吹向兩邊的模樣，但在餐廳裏收到的驚嚇、那些令她糾結的事情，似乎都在剛才隨著掠過鬢邊的風一同消失了。爆豪勝己推著她跑得太快，那一瞬間，她感受到了拋下所有負面情緒的滋味。

“啊？”爆豪勝己眉毛一松，有些茫然地發出了一個孤零零的音節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齊木未來一邊笑，一邊擡起手擦拭著眼淚，“太有趣了哈哈哈……”

“這真的是我自從四五歲之後第一次坐在購物車裏、讓別人推我……不過推的速度這麽快倒是這輩子第一次……”她笑得聲音都有點斷斷續續，“剛剛被嚇了一跳，但是現在仔細想一想，果然還是很有趣啊……”

“謝謝你，爆豪。”擦幹眼淚後，齊木未來擡起翠綠的眼，沖著他笑了，“我真的很開心。”

金發男人盯著她看了幾秒，別開頭。

“老子知道了。”他轉身去將剛才被踢到一旁的購物車推回來，耳根卻有點發紅。

“坐上去。”爆豪勝己沖著購物車一揚下巴，帶著幾分狂妄說道。

“請容我拒絕。”齊木未來接口回答，“除非英雄爆心地想上明天的報紙頭條……不然我們還是直接去生鮮區買海鮮吧。”

爆豪勝己被噎了一下，沈默了片刻，推著購物車轉身向生鮮區走去。

***

——她好像，太過依賴他了。

齊木未來一邊站在流理臺後清理著北極蝦的蝦線，一邊心不在焉地想。捏著滑溜溜的蝦發了會呆後，她放下蝦、洗幹凈手，從旁邊拿過鍋來，架在燃氣爐上，開火。

等油熱起來，倒入蝦頭炒出顏色，再加入高湯和部分調料燉煮，依次放入草菇、洋蔥、鮮蝦、魷魚……齊木未來一邊想著心事，一邊按照食譜煮冬陰功湯，做到後半部分時卻犯了難。

冬陰功是泰式料理，其中加入的魚露、椰汁等都是東南亞特有的調味料。即便齊木未來做普通料理沒有障礙，但在烹飪這種異國菜式時，她拿不準調味料該加多少。

粉發少女拿起勺子，看著鍋裏橙紅油亮的湯汁，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，眼睛被辣氣熏得發酸。

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點湯汁，放在唇邊吹了又吹，隨後一閉眼，硬著頭皮含住了勺子。

辛辣的味道瞬間在舌尖上炸開，其間還混雜著萊姆汁明顯的酸。齊木未來眼睛一紅，眼淚差點掉了下來。她手忙腳亂地扔下了勺子，快步走到一旁的水龍頭前擰開。

連杯子都來不及用，齊木未來直接將雙手並起，接了一捧水就含住。清涼的水稍微緩解了口中的辣意。她含著一口水，剛想吐出來，房子的門卻打開了。

“我回來了。”爆豪勝己拎著戰鬥服箱子一腳跨進門內，反手闔上了門。

自從高中畢業之後，他就一直獨自住在自己租的公寓裏，回家也只是開門關門了事，這種回家時說一聲“我回來了”的習慣還是在和齊木未來同居以後才重新撿起來的。只要齊木未來在家，每次她都會回一句“歡迎回來”。這種感覺，他倒是挺喜歡。

這樣想著，爆豪勝己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酸辣味，便擡頭望了一眼——開放式廚房從進門處就可以一眼看到。他剛擡起頭，便見到齊木未來怔怔地站在流理臺後，兩腮微微鼓起，面頰通紅。

兩人對視了片刻，齊木未來慢慢地、慢慢地朝著水槽彎下腰去，擡起手掩住了唇。

輕輕細細的水聲響起，她吐掉了漱口的水，直起身時別開頭，用手帕擦拭著唇角。

看著少女露出的、泛著淺淺紅暈的側臉，爆豪勝己心中微微一動。反應過來以後，他下意識地蹙緊了眉，低低“嘁”了一聲。

他這是怎麽回事，看見她漱口，居然都會有異樣的感覺……

齊木未來沒有註意到爆豪勝己的反常。她放下手帕，這才強忍著咳嗽的沖動，啞著嗓子說：“歡迎回來。我正在做冬陰功。”

爆豪勝己回過頭，目光放在齊木未來被辣得殷紅的唇上。

她真的履行了承諾，在給他做飯。想到這裏，爆豪勝己唇角往上一翹，立刻下意識地壓住。

“做好了？”他放下手裏的戰鬥服箱子，走到流理臺邊，順手拿起剛才被齊木未來扔在一邊的勺子，舀出了一點湯汁。

“啊，那個是……”齊木未來瞥見爆豪勝己拿了她用過的勺子，剛想開口提醒，男人已經熟練地嘗了一口，這才回頭看她。

“什麽？”爆豪勝己低聲問道。

“……沒有。”齊木未來只得略帶窘迫地轉移了話題，“冬陰功還沒做好，我剛才是想嘗一下味道，好判斷調料該怎麽放……”

話說到一半，帶著辣味的熱氣再次撲面而來，齊木未來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。

“剛剛也是被辣的？”爆豪勝己很快便看出了端倪，擡起手護在她臉前，隔開蒸騰的熱氣，“剩下的我來做，你先去洗臉。”

齊木未來有點頂不住，就沒有堅持，而是轉身朝著浴室走去。等她洗完臉、重新回到廚房，那鍋冬陰功湯已經做好、被爆豪勝己放在一旁。男人將腌制好的鱈魚與藏紅花、大蒜、蔬菜絲等一起刷油、裹上錫紙放進烤箱，手指快速點了幾下。

烤箱開始運作起來，他又回頭，菜刀飛快撞擊砧板，將備好的蘆筍切成長度合宜的小段，扔進平底鍋翻炒。

“這也未免太熟練了吧……”齊木未來站在流理臺旁看得出神，忍不住脫口而出，“像是菜刀就長在你的手上一樣……”

“這是什麽比喻？”爆豪勝己的臉頓時一黑，“老子的個性是爆破，不是什麽手上長菜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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